文 | 秦柯
五年前的一篇文章,我曾提到白酒行业会一直面临三只灰犀牛的眈然冷视:反腐冲动、粮食危机、专卖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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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发生在2013年前后的第一次冲撞就不能说不猛烈。倏然出台的“八项规定”一度将茅台市价从2000以上直接打到厂价水平,好在外围有蓬勃向上的经济大盘带动巨大的政商社交需求,底座有掌盘阶层与白酒核心消费群体的高度重叠,内驱有行业中流砥柱在品牌、营销、服务、场景等全方位释放“壮年能量”,顺势而为,调度得当,最终不仅稳住大局,且能再升新维。
所以时至今日,尽管“八项规定”已成铁律,深入体制心髓,对白酒市场形成的直接影响却已极为有限。
然而,反腐作为一种中央与百姓的共同冲动,同时也必然是一种持续行动,“八项规定”只是其中的一个具体体现,而非全部。它不仅不会随趋势放缓、政商社交需求坍缩而有所收敛,反而会对负面效应的敏感度加倍提升。
一方面,80后、90后开始取代前辈占据社会C位,相比而言,他们与白酒的疏离感是不言而喻的。另一方面,行业内部也正在经历交替更新的过程,自然规律面前,三十年奇迹的缔造者们正陆续退出权力中心。此刻如果一旦出现新的制度性反腐创举,我们是否还拥有强如当年的免疫力和内外抗体,确实是个问题。
因此我说,面对反腐机制这只灰犀牛可能发起的撞击,我们只能说躲过了半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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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多人认为,现今世界上最闹腾的那幕大戏,也就是“治大国如跳大神”的川普所导演的关税贸易混战,跟超级内循环的白酒产业经济几乎没有什么关系。我并不这么看,因为一旦中美贸易进入相互牵制或停滞状态,粮食问题就会由一个潜在危机变为显性危机。
前些年在全球化的大气候鼓励下,世纪初的“18亿亩红线”意识逐渐淡化。直至川普上次任期发动的贸易战让我们警惕,刻意让巴西取代美国成为中国最大粮食进口国。
但若世界真如英国首相宣称的那样“全球化已经结束”,自给自足将是压倒一切的稳定。毕竟,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进口国,我们人均拥有的耕地面积尚不足全球平均水平的40%。
粮食危机这只灰犀牛,有没有可能让白酒在意识形态的战略层面上受到冲击?届时,我们还能否理直气壮的宣称“三斤粮食一斤酒”?我们会不会后知后觉,对此前不遗余力将纯粮价值极端化以及将液态工艺“非白酒化”而感到遗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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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只灰犀牛的影子极淡,淡到99%的人都对它视而不见,可能还会觉得看到的人不是眼花就是讹传,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,而且它一旦现身,恐有蔽日遮天之威——它就是酒类专卖机制重置的可能。
问题是,甚至于这个行业内部也不乏它的支持者。
我与好友傅钟(前五粮液品牌事业部总经理)有一搭没一搭地做了个“年更”的视频栏目叫「酒业钟柯院」,第一期曾连线退居二线的前上海酒类管理局长卢荣华先生,这位曾在上海滩酒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在直播中直言不讳地呼吁“国家应对酒类重启专卖管理机制”。
君子和而不同,卢局是我尊重的业内前辈,也能理解他的发心为酒,但我依然是个坚定而虔诚的自由市场信徒。我想说的是,这件事能在很大程度上证明,专卖这只灰犀牛,是确乎存在的。
当今世界,无论是美加这样的自由市场,还是高福利的北欧诸国,酒类专卖都还是重要的制度选项,不过,这些专卖机制复杂多样,程度不一,并非我们半世纪前计划经济语境中那种简单划一的“垄断加统配”,而是一种基于酒类产业特殊性的有限控制手段。
以美国为例,联邦政府ATF(烟草、酒类与枪支管理局)只负责对生产实施许可监管,销售立法权则归于各州,就有了「控制州」与「许可州」之分,如宾夕法尼亚,就是完全由州政府直接控制销售渠道。「许可州」则允许私营企业经营。不过,无论是控制还是许可,都有不同形式、不同程度的细分差别。与之对应的酒类税率也差异极大,有华盛顿那样的向酒收取超高税收的州,也有新罕布什尔那样的,用低税收来吸引全美消费者来跨州购买。
加拿大的酒类专卖管制力度比美国更高,像安大略、魁北克这样的主要地区都是政府垄断性质的酒类市场。
需要说明的是,大部分专卖和监管措施主要都针对高酒精度的烈酒品类,对葡萄酒和啤酒销售则基本采取开放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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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该说,我们中国酒类市场的自由度是世界上最高的。即便是在法国、意大利这些完全取消了专卖制的市场上,至少也会对向青少年兜售酒精饮料保持着极为严格的监管措施,欧洲将年龄限制在18岁,美国更是规定到21岁。
“嗜酒如命”的俄罗斯则对时间进行限制,夜间23点以后售酒非法,并且禁止一切酒类广告。
可以说,中国白酒这些年的迅猛发展,与政策环境给予的市场自由度有深刻关系。也正因为如此,每每出现政策转向都会引发行业波动,除了前面说的反腐,这些年历次税政调整影响也是一个清晰的例证。
为什么说已经开放了近四十年的酒类市场,在中国仍然存在一定的专卖可能性呢?其实,大家只要看看专卖制能带来的几大“好处”就不难明白。
第一,可与烟草媲美的产业利润,能使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增加。
第二,可以高效率的调控生产与价格,规避原料、环境和供需失衡等不可控影响。
第三,降低酒精在物质属性和消费属性上具备的负面局限性,以及可能带来的产业安全和社会安全问题。
纵观那些国家对酒实施的专卖、监管和限制,无不以上述三点为立法的口实。还有一点需要注意,历史上酒制走向严苛往往是在社会发展阶段遇到重大困难的时刻,比如自然灾害或者战争,当然也包括经济危机,美国那次长达十年、至今不能愈合的禁酒创伤,就是发端于一战后不久开始的大萧条时代。
在这篇这些怕会让同行见之发厌、危言耸听的文章最后,我有些不知道怎么结尾,于是把任务交给了Deepseek,它是这样说的:面对三只灰犀牛的潜在威胁,白酒行业须以创新驱动、政策敏感与战略定力化解危机,方能在变局中行稳致远。
言之有理。
来源 | 糖酒快讯(ID:tjkx9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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